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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作者:不详排版:zlyl字数:83572字TXT包:

第一部:梦幻境界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唐白居易长恨歌他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身边的那些是甚么人……不知道,甚么也不知道。

    可是他却感到无比的舒畅,至少在他的一生之中,无论是身体上实在的感觉和心境上飘渺的感觉,他从来也未曾感到这那样地舒畅。

    极度的满足和舒服,会使人懒洋洋,所以他甚至连自己是在一个甚么样的处境之中,也懒得睁开眼睛来看清楚。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又保持了一丝警觉,所以他在不断地自己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事情发生的一刹那,究竟是怎样的,他不知道,可是事情发生之前,他在干甚么,却还记得很清楚,不过,何必去想他,不管发生了甚么事,他现在这样的处境,有甚么不好呢?

    他身在如梦如幻的境地之中,他不是很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片乳白色的轻纱,那是轻纱,因为飘拂著,拂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感觉得出那是细柔的蚕丝,可是看起来,却又像一团团轻雾。

    在轻纱中,是隐隐约约的人体,轻纱有许多重,所以被裹在飞舞飘荡的轻纱中的人体,看来朦胧之至,但是又不论多么模糊不清,都可以使一个男人看了之后,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有异样的反应。

    对,在重重轻纱笼罩之下的,都是女性的胴体。

    两性之间,有时,纵使隔得很远,也自会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相隔十万里,也还能相思),他这时缓缓转动著视线,可以看到在他面前,有四个隐约的、朦胧的,可是又美妙无比的女性胴体,在他的身后,大约也有四个,那些全身,连头脸都在如雾如云的轻纱笼罩下的女人,全身没有一点暴露在外,连她们握住了那银白色,不知用甚么东西织成,柔滑之极的软兜的手,也在轻纱的笼罩之下,看不真切。

    而他,就半躺在这个软兜之上,由八个梦幻一般的女人,抬著他在向前走;这已经够怪了,可是更怪的是,他全身赤裸,只是身上也笼罩一团轻纱。轻纱和软兜,和他的皮肤接触,给他软滑清凉的感觉,使他身心舒畅的程度,又提高了不少。

    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由于某种药物的作用,产生了幻觉呢?可是,一切感觉又那么真实,虽然绝对无法解释,但那真是实实在在的感觉!

    他也知道,如果空气中的阴性电离子增加,或者是空气中氧气的比例比正常的五分之一高,也可以使人心境兴奋如意。但这时他又不是在一个密封的空间之中,对了,他是在甚么地方呢?他无法知道,因为看出去,老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在云端?可是抬著软兜的人,分明又是在步行,隔著重重轻纱,他可以看到修长的大腿在向前移动,大腿上的纤细的腰肢在摆动──有谁能在云上面步行呢?

    他叹了一声,本来,以他的性格,他一定要立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但这时,他居然就那样懒散散地躺在软兜上,随著软兜轻轻的恍悠,虽然身处在一个极度奇异的境界之中,却也不顾再下去会发生甚么事,只顾享受眼前他从来也未曾经历过的那份由宁谧恬静闲散舒畅交织而成的快感。

    然后,他听到了极其动听的乐声,声音动听得令他呼吸也变得是一种乐趣,每一次缓缓地吸一口气,乐声就像是跟著进入了他的肺腑,在他全身四肢百骸之中,缓缓流转,然后,又再自他全身的毛孔之中,慢慢逸去。

    又然后,他感到了轻风。轻风一来,他身上的轻纱飘扬起来,抬著软兜的女人身上的轻纱也飞扬起来,令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那动人的女性胴体,在移动著的身体,看来优美得像是在舞蹈,动作是一致的,但是动作形成的在身体各部份的反应,却又不一样,有的腰摆动的幅度比较大,自然手臂也摆动得荡人心魄,有的上半身挺得直,双乳的颤动,也就闪出令人目眩的波涛。

    他感到有必要问一问,究竟想把自己抬到甚么地方去,他也问了,听起来,他自己的声音像是从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传出来的一样,而又没有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由得它去吧!这样被人抬著,就算是抬向死亡之路,也是值得的。人的生命总有终结的时候,谁的生命能在那么愉快舒畅的历程中结束?

    所以,他完全放松,尽量享受著,半闭著眼睛,陶醉在如梦幻一样的境界之中。

    就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梦好了!

    他还真不愿这场梦会醒!

    但是,这时的他,如果是身在梦幻之中,那么,接下来他所经历的,又该怎么形容?

第二部:他和她

    「良宵夜暖,高把银红点,雏鸾娇凤乍相见。窄弓弓罗袜儿翻,红馥馥地花心,我可曾惯?百般迁就十分闪。忍痛处,修眉敛,意就人,娇声战,香汗,流粉面。红妆皱也娇娇羞,腰肢困也微微喘。」

    金童解元西厢记千秋节眼前突然黑了下来,虽然他到后来已索性闭上了眼睛,还是可以感到,徒然黑了下来,他睁开眼,黑得那么浓。

    甚么也看不见,一点亮光也没有,他也感到,软兜不再移动,而且已经被放了下来,放在一个相当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实体上,软兜四角散开,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一幅垫子,他身上的轻纱,也不知道在甚么时候不在了,那些抬软兜的女人呢?虽然他未曾见过她们的脸面,但是她们的身体,在隐约之中,显得那么动人,这时似乎也不在了。

    现在,不但黑,而且静,静到了他可以自己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突然坐了起来:不对,不单是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而且,他可以肯定,那是有一个人在接近他!因为呼吸声听起来,越来越近,但是,为甚么没有脚步声?怎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

    他把自己的警觉性提得最高,几乎要一跃而起,喝问向他走近的是甚么人了。

    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就在那一刹那间,一股幽香飘过来,接触到了他。

    幽香甚至不像是由他鼻孔之内进入,而像是他的灵魂扑出了身体,将那股幽香迎接著进来的,所以,香味沁人,也就和他的心灵,溶成了一体。

    那股幽香令他感到不必再有任何警觉──在那种情形下,再有任何心思去想别的事,真是愚蠢莫名!因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辨别出,那股幽香,是自一个女性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女体特有的自然幽香,决不能在大自然任何东西中找到,也不能用任何方法人工合成,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女性有这种自然的幽香,只有万中无一的出色美女,才会有。

    或者说,因为身上能散发这种自然的香味,这美女就必然是无懈可击的女人!

    他屏住了气息──太奇怪了,是不是?他应该深深地吸气才是,但那是对付尘俗香气的方法,幽香已与他的心灵交汇,他屏住了气息,才能使幽香不从他体内散逸,才能更陶醉在那种淡淡的,但是深入到心底深处的,清甜、甘芳,蕴育著天地间一切美好的香味之中!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听得更清楚了,听来有点急促,甚至可以感到,伴随著那呼吸声的,是异样的心跳声。那是兴奋,刺激交织的结果,决非由于恐惧──他是一个感觉极其敏锐的人,可以感到这一点。

    他竭力想看清向自己走近的是怎样的一个异性,他有能在十分黯淡的光线下看到东西的能力,那是多年辛勤锻炼的成果,可是这时,根本一点光线也没有,他也无能为力。

    而他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到,人已经来得极近了,他感到自己赤裸的身子,有一团温暖,就在旁边。温暖自然是由另一个赤裸的身体所发出来的。两个身体,绝未曾有一个细胞之微的实际接触,可是发射自两个身体之间的生物电,却又那么清楚地可以使双方感到对方的存在!

    他深深吸著气,慢慢提起手,不知道为了甚么,他其实甚么也看不见,而且一切又发生得那么怪异,可是他却感到了美好,极度的美好,美好得使人不想破坏它,所以他的动作是轻慢的。

    从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位置高下,他的手慢慢伸出去,自然而然,碰到了对方的唇,他碰到的,是两片半启著,在微微发颤的唇,然后,他的唇上,也有手指轻柔地碰上来,当他的唇舔著碰上来的指头时,他的指头也有舌头在舔著。

    轻柔缓缓的节奏,是在刹那之间消失的,消失得如此自然,毫无过程!

    他的身子向前俯,他的身子一定也向前俯,于是,唇和唇,紧紧接合在一起,舌和舌,互相溶合成一团,酥醉得叫人不想呼吸,他的身子再向前靠,一个腴软滑腻的女体,就投进了他的怀中,紧紧贴著他,他的双臂环抱著,有点不知所措,先是在背上抚摸著,然后又急急地去捧住了双颊,仍然是在长吻,那是叫人不想分开的长吻。

    他胸膛上有异样的搓揉,搓揉来自她身子的扭动,双乳的被搓揉,使她的乳头变得坚硬,和他的乳头偶然由于紧压而磨擦时,他有被电极的感觉。

    她的手臂紧拥著他,和他的手臂不知想在一秒钟之间活动多少次不同,只是紧拥著她的腰,双手的掌心灼热,就紧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就像是要把他直拥到永恒,再也不肯松手。

    而他的双手,已顺著脸颊到了颈际,长发披散在肩头,他将之拂开,然后再向下,触摸到了她的双乳的侧面,才停了一停,可是她却靠得他更紧,不让他的双手有伸插进来的隙缝。

    他的手自然向下,滑过了明显的,柔软的细腰,滑到了股际,她的双腿竟然紧紧地并著,但是他的双手略停了一停,她就在一下娇吟声中,再也不对自己的身体作任何的防御,而只是迎接,用她的生命,迎接他的生命,用她的灵魂,迎接他的灵魂,用她的身体,迎接他的身体。

    他立即感觉到了她全副心神的迎接,可是却也感到了她在迎接中的闪避,那是十分微妙的感觉,从她急喘的呼吸中,从她加剧的心跳中,从她发自肺腑深处的低吟声中,从她娇躯的微颤中,从她把整个身子贴得他那么紧,像是除此之外,再也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中,从她紧咬著他的肩头,像是要把甚么秘密藉著深深的齿印啮进他的体内,从她的双腿紧缠著他的腰,她的手指紧在他的手臂的行为中,他立即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这多少是令人讶异的,但即使是白痴,也不会在这时候去想为甚么,他只是轻柔地托起了她的细腰,在她的耳际,轻轻吁著气。

    他并没有说甚么,只是用他的动作来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他把粗狂化为轻怜,把暴风化为细雨。

    她几乎窒息的气息,变得可以承受的急促,她把自己贴著他更累,不再是笨拙的,而是轻巧的,她令自己完全变成了他的一部份,他也觉得自己完全溶进了她的体内。

    两个人,完全变成一个人了。

    在那一刹间,当他的生命注入,当她抽搐著承受,他们真正溶而为一,在一种从顶至踵的爆炸中,爆发出通向全身每一根神经的愉快,他们一起发出一听就可以代表著欢畅的声音,散发著欢乐的颤动,颤动像波浪一样地冲出、起伏、扩散。

    终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细细的喘息,就在他的耳际,他略转过头去,口唇吻到了她的鼻尖,鼻尖上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沾在他的唇上,体香和汗味的混合,使他又一次心跳加剧。

    他感到,这时候,应该有点一灯光了,在他怀中的她,在生命之中第一次接受了异性之后,那一刻,应该是她一生之中,最动人的一刻,不论她原来多么美丽动人,现在她必然更美丽,更动人!

    两人脸颊紧贴著,他甚至于感到她睫毛的颤动,实实在在,温香软玉,是在他的怀抱中,他不必去深究为甚么,只要肯定那是实实在在的经历,绝不是幻梦,那就已经够了!

    他半掉起身子来,自额开始,亲吻著她身体的每一部份,她发出曼妙的低吟声。

    她的身子!他突然有极强烈的冲动,要看一看她的身子!

    他用强壮的手臂,把她搂在怀里,然后,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挥动著,想去寻找光源,她紧偎著他,身子巧妙地蜷缩著,可以尽量紧贴他,而又令得他抱得不是太吃力,他一直向前走,一只手一直向前伸著,可是,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这是不可能的!他至少已向前走出了五十步,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房间,那么,难道是在野外?

    他停了下来,听到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你……想……?」声音那样清雅宜人,却又有说不出的腻。

    他深深吸著气:「应该有光亮……应该……」

    她的声音听来很低沉,有淡淡的哀愁:「如果没有呢?如果一直没有呢?」

    他显然失望,把她搂得更紧:「那怎么会?一定会有的,光亮……怎么会没有?」

    她又是一声长叹,他感到她在轻轻推他,于是搂著她的双臂,松开了一些,就在那一刹间,他陡然感到,她正在迅速离开,他大吃一惊,身子向前冲,双手也向前抓了出去,可是只有先伸出去的右手,在她的身上,碰了一下,那是她的后股,即使只是那一碰,也立时叫他感到那浑圆的臀部刚才是怎样在娇吟声中接受了他。

    他再摸向前,甚么也碰不到,他张口想叫,叫不出来,也拚命想奔向前,双脚却提不动,像是跨进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之中一样。

    然而,他却是清醒的,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全记得,现在发生了甚么事,他也全知道。

    突然之间,他又回到了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时的情形下。

    他无法知道自己是如何忽然「回来」的,就像是他刚才不知道何以忽然会身在一个银白色的软兜之中,被八个女人抬进了黑暗之中一样。

第三部:他这个人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唐杜牧遣怀「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唐王维老将行他知道自己又从那梦幻境中脱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又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感到自己坐在一张天鹅绒的安乐椅中,感到自己双手所捧著的,是一只圆球形的大酒杯,他曾双手略用了点一力,希望自手中传过来的感觉,仍然是滑腻、弹性、柔软、温暖和香馥,那是她的乳房。可是结果,却只是玻璃的冷和硬。

    他鼻端闻到的,也只是酒香,他虽然还闭著眼,但是也可以肯定自己是在甚么地方,不是像刚才那样,甚么也不知道!

    这时候,他所在的地方,其实也异特之极,但可以慢一步介绍,先说说他究竟是甚么样的一个人。

    嗯,他这个人,要详细说,那真是困难之极,可以说的实在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才好。要简单地说,自然容易,就算是铁木真,也可以用三言两语,概括一生。

    先从简单的说起吧。

    他姓列,名传。对这个名字,他十分认真,平时他不是很向人提起自己的姓名,若是提了,他必然要解释一番:「传,有两个读法,「传送」的传,和「传记」的传,我的名字,念「传送」的传。」

    似乎没有甚么大作用,但是他既然要认真解释,只好也由得他去解释,因为他若是要认真去做一件事,迄今为止,还没有甚么力量可以阻止得了他。

    他自称自己是「江湖人」,也可以算是,谁不在江湖上呢?他印在名片上的衔头十分有趣,也可以帮助了解一下他的为人,衔头是:「愿望(合理性的)达成者」。

    甚么意思呢?就是若有人,想要达成甚么愿望(合理性的),自己力有未反,那就可以来找他,列传先生。

    列传帮他人达成愿望,自然不是免费,非但不免费,而且收费往往高得令人咋舌,视乎愿意达成的困难程度而定。

    例如,阿拉伯沙漠上一个游牧民族的酋长,忽然想要一匹会飞的马,像传说中的神马一样,而在花了一年时间,无人能达成他的愿望,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列传。

    列传首先分析愿望是不是「合理性的」──通常,那只要几秒钟时间。

    像阿拉伯酋长的那种愿望,他一听就认为合理性之至,既然阿拉伯神话中有会飞的神马,现在,酋长的银行户口中有的是用石油换来的存款,数字之大,已超出了酋长所能理解的程度之外,他不想再在七四七飞机的私人浴池中躺著飞上天,而要骑一匹会飞的马上天,在他的子民部属之前,表示他是如何英明神武,谁能说这种要求不合理性呢?

    在这种情形下,列传的若干专长,就依次发生作用。

    首先,他自己本身当然要有各种精密电子工程、机械工程、空气力学等等方面的丰富知识──他有六个不同学科的世界一流大学的博士衔,这难不倒他。

    其次,他要有丰富的想像力,他立即想到,利用「作用等于反作用」的定律,工程界已成功和制造出了可以背负在背部的「个人飞行器」,那么,根据同样的原理,制造一匹飞马,自然也不是难事。

    当然,制造过程不必细表,半年之后,当酋长的愿望达成之后,根据事前的合约,列传的报酬,是位于出产质量最佳石油地区的两口油井,每口油井的日产量是八千桶,每天一万六千桶石油的收入,当然不算太多,但要来补助一下他每天所喝的美酒所需,也就很够了。

    而且,那酋长一高兴,还请他到宫里去住了几天,供给他七个阿拉伯女郎,那七个腰细腿长,高度几乎和他相等,个个都自小就接受肚皮舞训练的阿拉伯女郎,令得身高一九五公分的列传,当作是生平少有的奇遇。

    又例如,甚么地区的某一些人,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掌握这个地区的命运,而要有所行动(这种行动,通常称为「造反」,或「革命」等等),要向列传求助,列传也会在三秒钟之内,认为那是「合理性的」,他可以有能力在一个月之内,提供精锐的突击部队,配备最新的武器。

    所以,也颇有人认为他是「危险份子」的,他却又不在乎人家怎么说他。

    再例如,某人如果觉得某样物品,本来是收藏在甚么博物馆中的状况不合理,放在他私人收藏室中,比较合理得多,找到了列传,只要代价合理,列传也就会欣然同意这种见解,达成这种愿意。

    有人说:你这不是盗窃行为吗?

    他会回答:「这种观念真奇怪,那东西,不是仍在地球上么?就算不在地球上,也仍在宇宙之中,何必计较?」

    这种事,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他名字中的那个「传」字要念「传送」的「传」,他倒一定要计较的。矛盾吗?他说:人生本来就充满矛盾!

    大抵够了,就算不够,也无法再举例下去了,因为实在太多,无法逐一列举。

    哦,对了,他的外形,他体高一九五公分,体重八十二公斤,全身上下,绝无多余的脂肪,天生鬈发,据说略有波斯血统,所以鼻高额广,在粗犷之中,又有著深邃的细柔,谁见了他都会公认他是美男子,但他最讨厌这个称呼,认为男子的美,不在面貌,可是他却又十分注重修饰。

    他曾和欧洲的一群贵族子弟在一起相当久,所以生活习惯,略具欧化。

    这样的一个人,生命中的女性,自然少不了,他也从来未曾否定过这一点。

    而这时,他却明知自己已离开了那梦幻世界,他却还是不愿意睁开眼来,只是紧蹙著他的浓眉,像是那样,就可以把刚才在他怀中的那女郎,自他的记忆之。

第四部:疑真疑幻

    「起来搔首,数竿红日上简拢。犹疑虑,实曾相见?是梦里相逢?却有印臂的残红香馥馥,偎人的粉汗尚融融。鸳裟底,尚有三点两点儿红。」

    金董解元西厢记混江龙列传实在不愿意睁开眼,梦幻境界已经那样难以捕捉,再一睁眼,只怕更全然不存在!

    他在回味,以他这样经历的人,以他和数百个美女的关系,他竟然有无法忘怀的眷恋!

    他试图用自己各方面的感觉,在回想中塑造出那女郎的样子来。大致上,她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因为刚才,他身子的每一部份,都和那女郎的身子有过接触。

    那女郎高,当他和她的脚相抵的时候,她细小的牙齿,恰好咬在他的肩头。

    她绝不会是白种人,白种女性除了婴儿时期之外,就不可能有她那样细柔的皮肤。

    她的腰围不会超过六十公分,因为当他的手围向她的纤腰时,只要一用力,两手就可以围过来,而他双手围拢来的长度是四十六公分。

    那女郎有一头长发,鼻子高挺,嘴的大小适中,肩头圆而滑,他甚至可以肯定她有一对大而灵活的眼睛(更能设想长睫毛配大眼睛),可是实实在在是甚么样子的却无法拼凑出来。

    然而,那又有甚么关系呢?她的身体,能给他那么样的欢愉,当他跌进那种由高度欢乐纵横交织而成的罗网中的时候,他感到这才是人生!

    现在,轮到一个对他来说,最严酷的问题了:这一切,全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幻觉?

    那当然是真实的──他立即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他是如何离开这间房间,又如何回来的?为甚么一去一来,一点一也捉摸不到实在的感觉?

    那么,一切全是幻觉?只有两个可能,实在的,或者幻觉。幻觉,怎么又会那么真实?这时,两边肩上,扪上去,还有轻微的疼痛,而那种传遍全身的酥麻感,至少还有十之二三存在他的感觉系统之中,手指和手掌,轻触和力抚她娇躯的余温还在,那怎么可能是幻觉?要是那是幻觉,那他愿意长留在幻觉境界之中!列传还是不愿意睁开眼来,他从来也不是那么犹豫不决的人,他年纪很轻,可是经历之丰富,绝非常人能想像,他甚至曾从爆炸的喷射战斗机中弹出来,从一万公尺的高空跌进海中!

    但这时,他却没有勇气睁开眼来!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甜腻的女人声音:「怎么,不能确定刚才的经历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列传忙道:「是,正是,请告诉我!」

    那女人声音又道:「我无法告诉你,或者,你该问一问你面前的水晶球?」

    列传陡然震动了一下,是的,他怎么忘记了那水晶球了呢?一切,应该全是从那水晶球开始的,不,一切,应该是从他参加了那个神秘的俱乐部开始的。

    是的,那个神秘的俱乐部!列传的想像力再丰富,见过的世面再多,但也一直到一个月之前,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俱乐部。

    那俱乐部,以列传的见识之广,尚且将之当作最怪的俱乐部,那当然,这是世界上最怪的俱乐部了。

第五部:神秘俱乐部

    「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宋刘克庄木兰花既然一切是从那神秘俱乐部开始的,自然要介绍一下那个俱乐部究竟如何神秘法。

    事情真正的开始,应该是列传用一柄波斯萨蒲尔二世王朝时巧匠所铸的黄金匕首,拆开那封信时开始的:(他把那柄可以被列为波斯宝物中一百件精品之一的黄金匕首,当作拆信刀。)(有关列传的住所,要详细说起来,可以写整整一本书,所以只好从略,只消知道他的卧室和书房,同在一幢二十层大厦的顶楼就是。)(必需说明的是,那幢二十层高的大厦的其他各层,也全属于他,他要来作不同用途。)(又必需说明的是,那幢大厦在东方一个著名城市的离市区不远的一座山上,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是这个城市最特出的建筑物之一。)(不得不再罗苏一句,他那幢大厦,有一个相当古怪的名称:∞。那是数学上无穷大的符号,他的意思是,住在里面的人,对一切的追求,都是无穷大!)列传通常不拆没有来历的信,他之所以拆那封信,是由于是专人送来的,送信来的人,据收信的,在上山的那条也属于列传的私产的路口(距离大厦还有两千公尺以上)的传达室当值的雇员称,是一个「美到绝点」的美女,那美女开始要求把信亲手交给列传,但当她知道那不可能之后,她耸了耸肩,只说了一句:「列先生可能会后悔」,放下信就走了。

    列传的住所,有著一切应该有的先进科学设备,当那封信放到了他的写字台上时,他按下一个掣,先听了当值者的报告,当他决定要看看当时的情形时,他按下了另一个掣。

    巨大的萤光屏上立时把当时在传达室中的情形,显示了出来,列传的确有点后悔,送信来的那位女郎,看来像是棕种人,棕种女人的皮肤是可爱的蜜色,而且细腻为全世界女性之冠,再加上那女人有一对大得令人心窒的眼睛。他也听到了那句话,记住了那美女的声音。

    但列传当然不会真的后悔,他拿起了来信,向萤幕上那女郎扬了一下,拆了开来。

    他早就觉察到,信封中有相当沉重的硬物在,可是当那硬物落下来,他向之看去时,他还是呆了一呆。

    那是一柄金钥匙,上面有著极细致的花纹,铸工十分精细而古典,可是钥匙的形式却又是最新的,肯定用来打开电子锁。

    列传由于他的「职业」,他堪称是锁的专家,这柄钥匙,令他欣赏,所以他就去看那封信,信是手书的,用十分优美的书法,以拉丁文书写在精美之极的白纸上:「列传先生,阁下,竭诚邀请阁下参加神秘俱乐部,全人类中,被挑选邀请者的数字,是一百四十四人,请恕不能把其余人的名字相告,因为这正是本俱乐部之所以为神秘俱乐部的原因之一。

    所有会员,将永无知道其他会员身份之机会,所以也请阁下,为保障自身利益,勿向任何人,即使是最亲近者透露阁下已为本会会员,因为一经他人知晓,立时取消阁下会员资格,那是无可言喻之损失。

    附上钥匙一柄,为打开俱乐部会址建筑物之用。会址在何处,阁下如经常携带此钥匙,当阁下身在会址十公里范围内时,自有通知,本会在世界各地皆有会址,阁下有许多机会,享受本会之福利。

    本会福利,保证是阁下此生,绝未享受过之一切,事先无法一一宣布。

    本会收费极高昂,但阁下自然乐于负担──当阁下享受过本会所提供之福利之后。

    若阁下全然没有兴趣,可将钥匙迳行抛去,但仍请勿将此事向任何人提起,为荷,感谢莫名。神秘俱乐部总管启。」

    列传看完了信,再仔细去察看那柄钥匙,一眼就看出,那柄钥匙,是十分精细的高科技电子产品,有一个小盖子可以移开,一个液晶体显示幕就在盖子下面,可是又却没有任何按钮。

    列传迅速地把有可能组织这样俱乐部的人想了一下,没有结论,他掂著钥匙,姑且把它于进了他用来放重要物品的一个小皮夹之中。

    然后,他几乎忘记了。

    他虽然拥有「无穷大」,但是实际上,他留在「无穷大」的时间不多,行踪飘忽不定,这一天,他才在维也纳下机不久,在驱车赴市区途中,他的身上,突然传出了一阵动听的音乐声来,极低,但赫然是著名的「森林圆舞曲」!

    突然有乐音自身上传出来,自然是叫人感到突兀的事,列传把车子停向路边,很快,就在身上找到了乐音的来源:神秘俱乐部的那柄金钥匙!

    他推开了钥匙上的那个「盖子」,看到液晶幕上,有文字显现,显现的文字是一个地址。

    列传的好奇心被勾引得到了极点,现在这种情形,说明神秘俱乐部在维也纳有一处所在,如果依址前往,会遇到一些甚么神秘的事情呢?

    他本来有事,可是不是太重要,何不先到那个地址去看一看?他是一个音乐爱好者,所以对音乐之都也十分熟悉,一看地址,他就知道那是在阿伦堡公园和兰度夫医院之间的若干条古老街道之一,那里有许多古老的建筑物,位于维也纳市的东南方。

    一曲「森林圆舞曲」奏完,液晶体幕上的地址也消失,时间并不太长,如果不是一直随身带著那柄钥匙的话,那就没有机会获知这个地址了。

    四分钟之后,列传随便停了车,来到了一幢有著七八级石级,看来相当古老,但仍然保养得十分好的屋子之前,那屋子外观并不是很起眼,上了石级之后,才在门口站定,用钥匙开门,才一插进去,就听得一个十分甜腻的女人声音:「欢迎欢迎,列传先生。」

    列传一点一也不惊讶──钥匙是寄给他的,当然上面有一切磁性资料,倒是那女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不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有过耳不忘的本领,他只要听过一个人讲一句话,就可以长时期把声音和人联系起来,所以他一听就可以知道,那声音就是属于送信来给他的那个有著蜜一样肤色的女郎。

    这当然也不会引起列传的惊讶,简单的电脑运作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取回钥匙,门在他身后关上,这建筑物的隔音设备绝佳,门一关上之后,立时静得出奇,门内是个布置美丽的进口,他略停了一停,那甜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已进入了神秘俱乐部的会所之一,今天我们的特别介绍,是水晶球中的迷惑,阁下有没有兴趣,还是另有所需?」

    列传笑了一下:「很有趣,听来像是厨师在推荐菜式!」

    他本来以为那甜腻的声音是录音带,但这时他才知道不是,因为那声音对他的话有反应,那是一串听来令人心跳的娇笑声。列传一摊手:「好,就是「水晶球中的迷惑」!」

    动听的女声一面指点他该如何走,一面道:「放心,你不会遇见任何人,你在这里,可以享受到极度的神秘,虽然阁下本身已经是神秘人物。」

    列传向前走著,屋子中的一切装饰是无懈可击的高品味,他笑著:「我倒宁愿你现身来陪伴我。」

    甜媚的声音像是吃惊了:「不可以,那是绝对禁止的,绝对禁止……」

    列传想告诉她,他完全记得她的样子,并无神秘可言,但是他一向不在弱小者面前炫耀自己,所以他并没有说甚么。

    他推开了一扇门,就来到了那间十分舒适的起居室中,光线略暗了些,他在一张天鹅绒的安乐椅上坐下,在他的右手边,就自地板中升起一个酒架,上面有七八种美酒,列传拣了一种,用一种圆鼓形的大杯子,倒了半杯,在他的前面,地板上又升起一个架子,在架子上,有一只相当大的水晶球,直径约有三十公分,看来晶莹透彻,也反射著变幻莫测的绚丽色彩。

    列传呷著酒,那女郎的声音再传来,扩音装置几乎无所不在,令得声音听来,就像在耳际发出一样:「请注意,水晶球中的迷惑,只能发生一次,决不重复。」

    列传在那时,根本不知道甚么叫「水晶球中的迷惑」,当然也不会在乎重复或不重复,所以他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现在,请你集中注意力,注视那水晶球!」

    开始的时候,列传只是抱著姑妄一试的心情,去注视邢水晶球,他甚至未曾真正集中注意力!

    可是,就在他望向水晶球之后,变化就发生了。

    他不知道变化是如何发生的,不知道,知道的只是他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心理上的束缚也完全消失了,他身上笼著轻纱,半躺在一个银白色的软兜上,被八个全身笼著烟雾一样的女人抬著走,身心都感到无比的舒畅,他突然进入了「梦幻境界」,而在「梦幻境界」中,他的经历,令他满意之极,满意到他不想离开,而在离开之后,他毫不犹豫,要不惜一切代价再进入!

    这时,那甜美的女声叫他「问一问前面的水晶球」!

    从刚才的经历如梦似幻看来,那水晶球难道有异常的魔力?

    他一想到这一点,倏然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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