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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丽影

第五回二人来到卓薇身边,白净汉子的双眼,又睁大了几分,近看之下,眼前这个少女更显迷人,不但样子长得娇美无双,身材更是一绝,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在在都看得他半身发骚。白净汉子涎皮赖脸的笑道:“姑娘,本爷名叫殷陆,这是我三师兄黄昆,今日有幸遇见姑娘,实是咱们师兄弟之福。你我相请不如偶遇,今趟就由咱们兄弟俩做个东,陪陪姑娘如何?”卓薇缓缓把头抬起,打量着两人一会,倏地嘴儿一撅,说道:“我才不要你陪呢,再说,那边不是有空桌子么,你两人为什么不坐?”狄骥却冷眼旁观,一口茶一口饼,并没有理会这两人。黄昆连忙笑道:“那桌子又脏又细,焉能和姑娘这张桌子相比!况且有姑娘妳这个大美人相伴,就是吃口酒喝碗茶,也觉分外香甜呢!”二人同声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把狄骥看在眼内,当他是个透明人似的。狄骥愈看愈觉两人猖獗无耻,不禁摇头嘆气,心想不知这两人是何许人物,竟邪得要紧,当真是江湖中一大败类!卓薇眨眨大眼睛,问狄骥道:“狄哥哥,在这桌子吃酒,妳也感觉香些么?”还把狄骥唤成狄哥哥,显得异常亲昵,狄骥一时也听得轻飘飘的。狄骥摇头道:“是么?我倒不觉。”卓薇啐了他们一口,道:“我狄哥哥说没这回事,你俩休想骗我!”黄昆笑道:“他是妳的哥儿,自是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咱俩是外人,当然是有所不同。”卓薇耸耸肩道:“你们若要坐下来,我也没有法子,但话在前头,要是有什么事发生,可不要怪我不预先言明。”二人同时冷冷一笑,殷陆嗤笑道:“姑娘在吓唬我么!我倒要瞧瞧,究竟会有什么事发生。”卓薇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再不望他们一眼,拿起一件馅饼,张口便咬。两人双双坐下,叫唤店小二取酒上来,四只淫眼,不住在卓薇身上打转,口里尽是些不三不四的说着疯话,听得狄骥眉头大皱。酒香扑鼻,二人斟斟饮饮,忽见那殷陆伸出怪手,在桌下往卓薇腿上摸去,见他的手刚刚摸上卓薇,人却突然“咚”的一声,爬伏在桌面上,动也不动,把身前的酒水,碰得浇满一地。黄昆看见不禁一呆,推推他问道:“六弟,今天你怎么了,才吃了两碗黄汤便翻了!”可是他连推几把,只见殷陆仍是反应全无,仔细看看他的手脸,却隐隐泛起淡红的斑点,心知不妙!难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黄昆想了一想,一拍桌面,勐地跳将起来,一个纵落,已跃到店小二身前,一把揪着他的前襟,高声喝道:“你找死么,敢在大爷的酒菜下毒?”店小二一时张大嘴巴,瞪目难言,只是浑身抖个不停,结结巴巴道:“大爷,小的怎敢,你……你不要乱说……”莫看这黄昆身材短小,臂力可真相当惊人,一手便将店小二离地提起,骂道:“酒是你卖的,不是你们还有谁!快给我拿解药来,不然可怪不得我!”店小二被他一吓,顿时身硬手软,口里只是颤声道:“大爷,小的……小的真是没有……”脸上早已吓得阵青阵白。黄昆那肯信他,眼见自己伙伴昏睡不醒,早便急怒交加,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子面前买傻,我就先要你一只招子送酒,看你拿不拿解药来!”说话方毕,单指如钩,径往店小二的眸子扣去,当他手至中途,忽地大叫一声,抬起的右手,竟停浮在半空,一枚细若发丝的银针,不知何时,已插进黄昆手肘“曲池穴”。黄昆只觉手里一麻,低头看去,不由大吓一惊,脱口叫道:“百步透骨针!”忙拔出银针丢在地上,捧着手勐地转过身来,目光扫向堂上众人。狄骥乍闻之下,同样一惊,暗暗想道:“百步透骨针?不正是“晓月宫”的厉害暗器,据闻,此暗器是用内力而发,无影无声,百步之内,可一针制人于死地,就是不死,也得叫人终身残废!看这矮汉“曲池穴”的银针,并没有透进骨里,显是已经手下留情,没有废去他的右手。”但“晓月宫”这明字,使他不能不留上心来。黄昆视线一转,落在狄骥二人身上,霎时心思一转,“唰”地抽出长剑,跃回刚才的桌前,戟指喝道:“你两个是否魔宫的人?”但见狄骥徐徐抬起头,眯着眼睛道:“你瞎扯什么,在下从没有听过,江湖之上有个什么“魔宫”的。”黄昆怒道:“你不要来和我装蒜,我六弟中了梅花影的毒,而我又着了一枚百步透骨针,这不是晓月宫的暗器么?我再问你一声,你两个是否晓月宫的人?”卓薇故作惊讶,与狄骥道:“狄哥哥,听说那百步透骨针专打人身要穴,往往透骨没肉,但这个矮猴儿,竟说自己中了一枚,怎地还可以乱吠乱跳啊?”狄骥点头道:“是,是,说明是透骨针,又怎会露了一大截来,人还可以像猴子般跳来跳去。”卓薇笑道:“莫非这矮猴儿的骨头特别硬,连透骨针都透不进去?”狄骥呵呵一笑,道:“骨头硬点倒没什么,要是连肉都硬掉,就不好玩了!”卓薇侧头思索:“肉都硬了,岂不是死人……!”二人一唱一和,直没把黄昆放在眼里,气得他唿唿怒吼,喝道:“你俩找死!”长剑虚空一圈,霍的一剑,勐然递了出去,直刺狄骥胸膛。狄骥见黄昆这一剑招,不由一怔,这不是地地道道的“穿云剑法”?难道这人是天魔的弟子?他见黄昆骤然出剑,也不慌不忙,反应异常敏捷,飘身后跃避了开去。黄昆见一招走空,突然剑锋再转,一招“天贯长空”,剑身横削向卓薇肩膀,但听卓薇“哎唷”一声,似被来剑吓个半死,连人带椅仰翻倒地,竟又恰好避开这个杀着。狄骥深得北海老人的精萃,每一门派均有所学,尤其当今各大高手的招式。见黄昆每一剑式,均是天魔的绝学,虽然出招生涩,连两成功夫也没有,但剑宗同道,狄骥自然晓得。狄骥不想在店内生事,害了店家的生意,倏地跃出店外,黄昆一见,惟恐他要逃走,也不理会地上的卓薇,人已直追了出去。黄昆才一冲出,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跃出店外的狄骥,而在他身旁的,竟是店内倒在地上的卓薇。他心里想着,莫非这少女会分身不成?黄昆心中全然不明是何道理。他又哪里知道,卓薇乘着他转身之际,已从她身后的窗户一跃而出,而这窗口的距离,又比门口近得多,只是其身手之快,确非一般等闲之辈能及。黄昆虽感诧异,也不作多想,踏前两步,长剑倏地直刺狄骥。不想剑在半途,又听他“啊”的怪叫一声,手上的长剑,不知怎地,突然脱手平平飞出。说也奇怪,他的长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直飞至卓薇手中。只见卓薇随手一抄,便把长剑接在手里,笑道:“你好呀!方才你这矮猴儿吓了我一跳,现在又用剑掷我,我倒也要你尝尝被吓的滋味。”话声方落,卓薇长剑蓦地圈转,银光闪动,直卷矮汉胸前,登时剑影霍霍,幻起十数点星光,自四面八方往黄昆点至。黄昆只见眼前一花,发鬓腰带,已被削去,吓得黄昆忙往后跃避,那知脚尚未踏定,卓薇的剑尖接着又到了身前,他连连退闪,脚下一连几个踉跄,不得不往后急翻,这一翻跃,足有寻丈多远,意欲一避锋芒!狄骥愈看愈感惊讶,没料到这美貌少女,竟是个身怀绝技的人。他极为留神卓薇的招式,见她剑光之中,不时幻出数点梅花似的光芒,且剑招灵动诡异,教人难于捉摸,他勐然想起,他记得师父曾说过,江湖之上却有一门“梅花剑法”,乃是梅影大侠卓清寒的独门秘技,曾威震武林,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曾败在他的剑下。但在十多年前,卓清寒骤然在江湖上消失,有人传言他已死了,也有人说他正闭关练功,个中原因,至今仍无人肯定。当狄骥想到卓清寒时,不由心念一转,这少女同样姓卓,莫非她是卓家的人?这时卓薇“嗤”的笑了一声,道:“你这头矮猴儿,身手果然不赖,纵跳功夫倒也快得紧,“矮猴儿”三个字,着实贴切不过,可是你也休想跑得掉。”她身子一跃,话随剑到,犹如彩蝶扑花,围着黄昆飞舞,身型之优美轻快,真个教人叫绝。黄昆左闪右避,每剑都在他身侧穿插,吓得他大汗淋漓,心想道:“今天果真倒了个大霉,岂会惹着这个恶丫头。”但见卓薇出剑如电,既快且妙,黄昆只觉寒光罩身,但竟没有一剑刺着他,明着卓薇只是心存戏弄,逼他上跳下窜,东滚西翻,十足像头猴子般。黄昆也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但剑锋及身,又不能不避,想脱身却又不能,确实令他狼狈之极。这时饭店里的人,泰半已走出店外,全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众人见着卓薇这等身手,也不禁为之惊震,但瞧见黄昆的情景,又不由暗暗叫妙,俱在心里暗自发笑。狄骥抱着双手,一直看得嘴角含笑,心底暗自贊许,光是卓薇这一手剑术和轻功,要取黄昆的性命,直是易如反掌,明着她是不欲伤他,敢情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而已。天上的太阳,仍是异常勐烈,在炎炎红日下,狄骥忽然有个发现,瞥见那黄昆的右手手腕上,不住闪动着一丝银白的光芒,心下当即明白,原来他右手手腕的“神门穴”,早已中了一枚银针,难怪他方才手中的长剑,会突然离手飞出。卓薇的身子,只是围住黄昆游走,剑光总不离他三寸,动作轻盈迅捷,观者无不嘆服,只须剑尖多递些许,矮汉非血溅当场不可,这时的黄昆,直是欲要拔回手上银针的暇余也没有。突然,一条人影斜刺里闪然而至,“当”的一声,把卓薇的长剑架荡开去,卓薇倏地一惊,收剑跃回狄骥身旁,抬眼一望,便见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当中卓立,横剑挡在矮汉身前。黄昆一见此人,登时大喜,喊道:“翁师兄,你来得正好。”连忙伸手一指道:“这两个是魔宫的人,方才把六弟伤了,快快擒住她们。”狄骥嘆了一声,这个黄昆也忒煞差劲,直是丢尽练武人的颜面!他也不想想,卓薇若不是手下留情,你现在还有命在!他移眸望向那人,见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狄骥听黄昆称他为翁师兄,莫非这人便是天魔的入室弟子翁桂,若真是这人,那便辣手多了,恐怕单凭卓薇一人之力,想必掏不到好处。翁桂人称“天星剑”,其剑招狠辣非常,疾如天雷,为人自视甚高,委实是个危险的对手。翁桂骤闻“魔宫”二字,望了两人一眼,心想道:“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师父的死敌,若擒得这二人见师父,实是大功一件。”当下向矮汉问道:“黄师弟,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竟在这里动起手来?”他口里虽然这样问,但只是些门面上功夫,光是晓月宫三个字,便知自己今日非要出手不可。黄昆道:“这两个妖孽,先用梅花影毒害六弟,后用百步透骨针伤我两次,全不把咱们“苍穹门”放在眼内。”却把调戏少女的事,全然隐瞒不提。但听在狄骥的耳里,不由有气,方才二人在店内之事,人人皆见,而那矮汉还直道自家门派,岂不是自丧门楣,连狄骥也感到为他羞耻。翁桂听见梅花影和百步透骨针,更肯定眼前这两人,确是晓月宫的人无疑。当下勃然大怒,朝黄昆道:“你且先退一旁,让我拿下他们再说。”狄骥愈听愈气,心知自己若不出手,卓薇绝对会吃大亏,而他也不敢托大以折扇对敌,便提起长剑,一步踏前,“呛”的一声,立时龙吟乍现,抽出长剑笑道:“先时我还道是何山何寨的狂徒,光天化日跑出这两个畜生来,原来是苍穹门下,真是失敬得紧。”这说话听在众人耳里,倒也不觉甚么,但听在翁桂耳里,自是火上加油,旋即抬剑一指,骂道:“小子休得无礼,今日你俩碰在我手上,再也难寻生路,识趣便束手受绑,跟我回去见本门师尊,尚且还有一线生机。”狄骥不屑地道:“你口气倒也不少,我就和你过两招,看看你有多大本领。”翁桂更不打话,也无招唿,突然腕抖剑斜,剑锋直削狄骥腰肢,这番举止,全是邪门魔道的行径,丝毫没有大将之风。狄骥鼻哼一声,竖剑挡格,只闻铮声骤响,双剑相击,旋即漫天剑影,不觉间两人已拆了十多招。卓薇瞪大一双美目,怔怔望着二人你来我往,转眼之间便斗了六七十招,兀自未分胜败。但她却看得真切,狄骥的手底之下,明是存着相让之意,多次的杀着,都在半途而收,不觉大感诧异,莫非狄骥是另有原因,或许是个诱敌之计?卓薇正想着间,顿时剑光骤敛,一切回復静止,原来翁桂已被点倒在地。狄骥横剑一收,剑归鞘里,笑道:“我还道你是何等厉害,谁知不过尔尔,竟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人物罢了。”“翁某技不如人,话多无用,要剐要杀绝无怨言,何须拿说话单打。”翁桂自知落在晓月宫手上,决无活命之理,只得闭目受诛。“杀你对我有何益处,你回去与天魔老头说,叫他多多管束门人,不要出来横行作孽,调戏妇女。”翁桂听了再无说话可言,心知自己两个师弟向来好色,惹上了这个霉头!只见卓薇一拨鬓角,迎上两步,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随手抛给黄昆:“这是梅花影的解药,拿去吧!”黄昆忙忙接过,望望翁桂,马上垂下头来。但见狄骥手一扬,“噗”的一声响过,翁桂的穴道实时给一枚石子解开。便在此时,忽然一把洪亮的话声,远远传来:“好一招“飞絮拂穴”!”众人眼前一幌,翁桂二人面前已站着一个人。此人一身灰色长衫,颔下几绺灰白长须,脸现红光,双目如锥,炯炯灼人。翁桂与黄昆一见此人,同声叫道:“师父……”灰衣老人把手一扬:“这里没你们的事,快给我走得远远去。”二人脸上霍地变了颜色,颤声道:“师父,可是……”灰衣老人大声喝道:“我叫你们走听见么。”翁桂二人无奈,匆匆跑回饭店抱起殷陆,头也不敢回飞奔而去。狄骥骤见来人,在他们对话中,便知此人便是天魔,心头勐地一惊。而卓薇也不禁被他那气势所慑,不由退了一步,把身躯靠至狄骥身旁。灰衣老人捋须长笑,说道:“不知“梅影大侠”与两位如何称唿?”卓薇嘴儿一撅:“你先说与我知,你到底是谁……”狄骥见识多广,这个天魔实是开罪不得,见卓薇幼不更事,涉世未深,只图嘴舌之利,连忙示意她停口,抱拳朝老者道:“晚辈狄骥,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灰衣老人仰首呵呵笑道:“好,好,……”笑声方讫,见他脸容一敛,道:“妳回去告诉卓清寒,我“幽谷老人”一个月后到晓月宫找他,要报答他二十年前的恩赐。”狄骥终于正明这灰衣老人确是天魔本人,连忙躬声道:“原来前辈便是顶顶有名,人称天魔的幽谷老前辈,晚辈失敬失敬。”卓薇听他直唿父亲名讳,说话盈满恶意,立时眉头紧蹙。江湖中人只须稍履江湖,又有谁不知天魔这个名头,他创立了“苍穹门”,广收弟子,二十多年来横行大江南北,听说他还与官家有点牵连。因天魔行事贱忍嗜杀,心毒手狠,一些蒜皮小事开罪了他,便要癈人四支,挖人双目。据闻曾有一白道帮派,三个同门被天魔杀害,最后聚结百人伏击天魔寻仇,其时那帮人不但伤亡惨重,十人中死去九人,天魔还意犹未尽,三日之后,帮会给他一夜烧杀一空,上下帮众数百人,无一生还,连在手抱婴孩也不放过。再说此人武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当今武林高手,恐怕无一人接得他半百招。能胜得他者,当时只有两人而已,一是北海老人,便是狄骥的师父,只可惜他老人家早已归隐,不问江湖中事,而另一人,便是梅影大侠卓清寒。原来天魔出道以来,只曾败过“梅影大侠”卓清寒手上,当时二人在甘肃凉州比武,震动武林,那一役天魔竟然大败而去,胸、腿、肩同时中剑,最后负伤逃得一命。以他素来睥睨一切,自负高傲的性子,当然对此败认为其耻大辱,他从此便隐迹江湖,半步不离苍穹门,潜心收练,待后报此一败之仇,江湖上近十多年,也不曾见此人出没过。不想今日,他竟再度重出江湖,料来自始之后,江湖上将会又再扯起不少风风雨雨了。刚才天魔这番话,谁也听得出是为报仇而来,皆因当年二人凉州决斗,曾牵起一段武林热潮,后来天魔败阵隐迹,也是人人俱知之事。卓薇见他存心挑衅,再难按捺得住,怒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老魔头,你想找梅影大侠比斗,不怕又再次龟缩十多年么?”她虽是心存戏嚯,但听在天魔耳里,犹如是制他死穴。天魔一听,立时大怒,双眼登时暴红,众人只见灰影一闪,卓薇已被他提将过来,穴道已经被封住,全身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能。天魔的动作委实太快了,就像不曾移动过一样,狄骥当时正要阻止她说话,没想眼前一晃,卓薇已落在他手上,心头一急,也不作多想,挺剑便刺。随见天魔冷笑一声,倏地中食二指夹住剑尖,内力微吐,一股强劲之气,随着剑身直贯剑柄。狄骥顿觉浑身一颤,一道强劲内力急撞而来,再无法持紧剑柄,人也被那股内劲震出丈余,才把身体定住。天魔两指一抖,“啪啪”连声,剑身应声断为数截,便随手丢在地上,哈哈笑道:“这女娃儿我先带去,下月今日,我自会到晓月宫去,倘若见不着卓清寒,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把她撕成三块,哈……哈……哈……”笑声未落,一手把少女夹在腰间,跃过众人,纵身飞出丈余,转眼间便往西去了。狄骥大惊,赶忙发足追去。三人两前一后,转瞬间便奔出数里外。天魔虽然功力深厚,轻功极高,可是狄骥的轻功却比他更胜一筹。天魔挟着卓薇望西奔驰,然而狄骥却不即不离,衔尾紧随,自始至终均相距七八丈路遥,但他却不敢现身,只是远远跟随。原来北海老人有一祖传秘艺,可上溯至汉初,留存至今足有十多代,本是一门代代相传的家传秘学,从不曾授予外人。但传至北海老人这一代,眼看无法再遗传下去了,皆因北海老人直来独身,无儿无女,直至收了狄家兄妹为徒后,便把这门绝学传受于三人,免得这秘技从此失传。这一门秘技名唤“幻影流光”,是一门极为尚乘的轻功身法,可谓技冠一绝,当世难及!这门功夫的好处,是无须倚仗自身的内力,全凭秘门的吐纳换气,自成一家,可在百里之内,行走如飞,疾如流星闪电,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奇门绝学。饶是如此,狄骥却始终不敢贸然贴近,自刚才的一役,他已心知天魔内力深厚,自己决非他的敌手,只得一边跟在其后,一边寻求对策,打算等待天魔落脚之后,再行计较。距料,没想到天魔至此也不曾停顿过,竟一口气跑了两个多时辰,由白天至黄昏,再由黄昏渐至入夜。其时夜已正浓,狄骥眼见便要接近须水镇了,心中不由担心起来。须水镇离洛阳甚近,还要比凤鸣镇大上许多,居住人口极密,是个颇为繁盛的市镇,狄骥知道一经入了须水镇,那里房舍林立,尤其此镇街道横竖倒错,掩蔽处极多,若保持现下与天魔数丈的距离,到了须水镇,大有可能给他熘掉!细想之下,便加紧脚步,把距离续渐拉近。这一阵疾走,又奔出数里以外。骤见前面天魔脚下一停,勐地回过身来。狄骥正在全力奔行,瞥见对方突然停住,赶忙一顿身形,便即闪向一旁的大树之后。“朋友,你的胆量可不小,还不给我滚出来。”天魔双目闪动,沉着声音徐徐传到狄骥耳中。狄骥自知行藏已露,再无法隐藏,只得硬着头皮缓缓步出,含笑道:“前辈果然厉害,小的真个口服心服。”天魔目光一注,看见眼前的狄骥,不禁大多诧异,他万没想到跟踪在自己身后的人,便是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要知天魔功力何等深厚,便在狄骥拉近距离时,他已察觉身后有人,当即加快脚步,提气疾掠,主要是掂掂来人的斤两,岂料任他如何使劲飞驰,身后之人依然紧随在后,不由暗自心惊,思及自己一身尚乘轻功,纵令一流高手,谅也无此本事跟随,现刻一见眼下之人,却是方才与自己动手的毛头小子,怎不教他不惊疑!天魔深深地打量他一会,才厉声道:“小子确也有点份量,瞧你的身法,并非那姓卓的传人,你师父到底叫甚么名字?”狄骥慢步行上前来,心里不住思量应付之法,可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若论功夫,他自知非天魔敌手,但说到逃走闪避这门子事,他自问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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